学流是手段 学源是根本

京剧宛如一杯浓浓的香茶，沁心醒脾，国人爱之。我们的好“品”者正不断地往杯中续“茶”，使其保持浓香。

近日，我一个月内欣赏了《白蛇传》《锁麟囊》《四郎探母》《红鬃烈马》《龙凤呈祥》《忠义千秋》《西施》几出大戏。看到李林晓、刘垒、褚沣怡、张凯、常峰赫、周美慧、裘识、韩富超、李孟嘉、付佳等一批颇有成绩的青年演员，真是从心底为他们高兴。

李林晓是北京京剧院的程派演员，她演出的《白蛇传》《锁麟囊》得程派名家张火丁亲授，唱腔的韵味、舞动的身段完全是“张韵程风”。“一新一旧”是京剧传承发展的规律和体现，李林晓当然要学习好、表演好。但这之中就有了问题，就是要继承什么？其实这个问题也涉及当今的青年演员们和教师，我们承传什么？如在唱腔方面，李林晓可否适当地淡化“火丁风格”，保留住程派四声“艺韵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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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者还看了《四郎探母》《红鬃烈马》《龙凤呈祥》三出大戏。国家京剧院的刘垒、褚沣怡分别饰演了戏中的部分场次。刘垒饰演的杨延辉、刘备、薛平贵是直工直令按老生的规范在表演，很多表演动作完成得都很到位，表演也很自然。但是演绎薛平贵在金殿册封王宝钏和代战公主之后，只是侧身呆视一旁，毫无关注王宝钏和代战公主此时“十三咳”的内心表白。再者，薛平贵在寒窑前对王宝钏诉说的都是在西凉国发生的事情，王宝钏并不知晓。是否需要恢复成早年的唱词，并对其中不合适的词进行微调。只有这样，王宝钏才能确信眼前的人就是朝思暮想的薛郎。

褚沣怡也是国家京剧院的演员，她在《四郎探母》中饰演的铁镜公主表演细腻传情，动作轻巧达意。在《龙凤呈祥》中饰演新婚的孙尚香，美艳娇嗔、端庄大气。她的演唱清脆甜美，运腔圆润，是位有发展的旦行演员。常峰赫是吉林省戏曲剧院京剧团的小生演员，他这次饰演的杨宗保宗法姜妙香的唱法，这使多年来由叶（盛兰）派演员占据“巡营”的局面，有所改观。而且扮相俊秀帅气，手持战利品的表演也使多年争论不断的表演方式有了变化。但是由于常峰赫身在外地，接触的“明”家有限，身上略显得僵硬。

《龙凤呈祥》最大的看点是“甘露寺”老生、花脸、老旦的唱做，尤其是乔玄与孙权“过招”的表演。北京京剧院张凯的一些唱段赢得了观众的喝彩。细观张凯的扮相似乎过于“老派”，追求于“相”似马连良。

这次演出中，还见到可喜的现象。周美慧在《红鬃烈马》中饰演王宝钏对薛平贵反唇相讥，当唱到“与你娘做一个安葬的钱”，只一个“葬”字，改得好。李慧芳老师说过：“原来就唱‘葬’，是后人改成‘家’的，不合情理，以后要改回来。”还有，发现两位嗓子好的老生演员——北京京剧院的裘识和国家京剧院的韩富超。在《四郎探母》中的“见弟”一场，裘识饰演的杨四郎与韩富超饰演的杨六郎，精彩的［快板］丝丝紧扣，嗓音高亢激越，是继承高（庆奎）派的优秀人选。

李孟嘉所宗的行当是京剧中独树的“红生”，演出的《忠义千秋》包括“约三事”“赐袍赠马”“斩颜良”“诛文丑”四折戏。如今的“红生戏”只保留下30余出，也只有李洪春的艺术之脉得到了传承。李孟嘉计划将这些戏尽可能地全部继承好。但是由于演出较少，李孟嘉的嗓音缺乏一种红生行当特有的浑厚威猛的声音，在表演上也少有一种稳重。

付佳饰演的西施青春单纯，为拯救国家不惜身入“虎穴”。几段经典的唱腔似梅“近”芳，观众静静地“品味”着其中的艺韵。一段“佾舞”妩媚婀娜，观众给予热烈的喝彩与掌声。然而，在观戏时，总会感到付佳在人物内心的刻画上略欠深入，没有真正“走入”西施忧虑愁烦的心境。

青年演员演戏在继承上，目前还属于模仿阶段，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炼。然而，首先要理解，演戏是什么？演是表演，戏是故事。这里就涉及体系的问题。

京剧作为戏曲的体系之一，包括承传范畴和表演范畴。在谈到承传范畴时，人们往往将其简单地说成是流派问题。其实不然，流派一般是以声腔来区分，而承传讲的是教育问题，也就是教育体系。十多年前，我曾听刘曾复先生讲过，“京剧应该是艺术传承，而非是家族传承。”这里的“艺术”说的就是正统的教育问题，“家族”一般是声腔的遗传关系。

今天，我们再看全国的演出院团所上演的剧目中，有多少演员是在演剧情？是在演流派？当然，流派的精华是要学习，那只是通往艺术高峰的阶梯，而非最终目标。杜近芳老师对我说过“学源不学流”——学流是手段，学源是根本！（封杰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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